尘语气淡漠,看不出半分情绪:“贫僧既娶你为妻,自会担起责任。”
三年的陪伴,对于玄尘而言,只能换来一句责任。
江晚笙肩头纱布又渗出血,心上的伤口仿佛又被撕裂开:“责任?昨日你推我挡剑时,可想过我是你妻?”
玄尘手一顿,微微皱眉:“南珠公主是古刹国命脉,不可有失。”
药汁顺着下颌滑落,被他用帕子轻轻拭去:“但贫僧……我会补偿你。”
补偿?
江晚笙想起去年寒冬。
玄尘为给南珠采天山雪莲,在雪山崖边守了三天三夜,只待花开。
她偷偷将系统兑换的暖玉塞进他怀中,却被他转手系在南珠送的梅花枝上。
那夜她因失去暖玉高烧昏迷,恍惚间见他端坐床边喃喃:“贫僧会补偿施主。”
可最后,玄尘也不过是随手从宫内送来的贡品里挑了个玉镯给她。
突然,门外传来宫婢急唤。
“玄尘佛子!公主惊梦不止,请您去诵经安抚!”
玄尘霍然起身,衣袍带翻药碗。
刚还说要补偿的人,此刻却一点也没心思顾及她。
男人刚走,禅房外便传来窃窃私语。
“佛子当真是把公主的命看得比眼珠子还重……可怜新夫人大婚夜还受伤在床。”
“要我说她活该,若非这位她用腌臜手段强逼佛子,佛子怎会还俗?”
“对,就算还俗娶的也该是公主,三年前佛诞日,公主染了时疫,可是佛子冒死照顾。”
这边,江晚笙听着系统实时转播的闲言,突然笑出眼泪。
她伸手触碰虚空中只有自己能见的光幕:“系统,现在就走好不好?”
系统电子音冰冷响起。
【系统需要清除宿主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才能回到现实,为期七天!】
第2章
江晚笙虽然不会死,但胸口的那一剑到底是伤了身。
在床上躺了两天,她才能下床正常行走。
而在这之间,玄尘一次都没来。
唯一来探望的人只有南珠公主身边的女官。
她送来了无数补品珠宝安抚江晚笙,顺便“解释”玄尘的近况。
“公主受了惊吓,佛子就在宫里每日给公主祈福诵经,并不是故意不回来陪伴夫人。”
“昨日佛子陪着公主散心,去鸣沙泉小住一晚,想必夫人也能理解。”
“佛子除了公主心无旁骛,但公主心善,知道夫人无贴心的人照顾,特意遣我来陪伴。”
到第三日,江晚笙又看到女官领着队伍浩浩荡荡来时。
直接推诿道:“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,麻烦大人转告公主,无需再挂念我。”
她不想再知道那两人的消息,只想安安静静离开。
女官上下打量她一眼,笑道:“公主吩咐,将夫人接入宫中照料,以免怠慢。”
江晚笙跟着女官穿过重重宫墙时,隐约听见清泠琴音越来越近。
直到踏入最后一道宫门,正巧看见玄尘端坐在上抚琴。
而南珠公主正倚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小憩。
江晚笙看见这幕,脚步一顿,忽然想起两年前。
当时她听说玄尘精通音律,可最爱的古琴却被公主不小心弄坏。
于是她悄悄找到那个古琴,又花费了半月修补好,满心欢喜捧着去找玄尘。
“玄尘,你的琴修好了,能为我弹奏一曲吗?”
玄尘蹙眉抚过琴弦,声音清冷:“贫僧不是歌伎伶人,施主若想取乐自去梨园。”
那时的江晚笙觉得自己冒犯到他,惶然无比,连连道歉。
后来在他面前更是连琴都不敢提。
此刻,她望着那道身影,嘴角却浮现自嘲笑意。
原来只要是真爱,佛子也能下凡尘。
下一瞬,玄尘无意中抬眸看过来。
四目相对,琴音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。
玄尘皱起眉头:“谁让你来的?”
“赶紧离去,要寻我便递帖子,以免扰了公主清静。”
江晚笙心口尚未愈合的伤又在疼。
玄尘只注意到她此刻入宫,却半分没有惦念她的身体。
她强压下痛意,淡声道:“我不是来找你的。”
铃环轻响,南珠公主睁开眼眸。
“是我让江姑娘来的。”她打了个哈欠,“好久未曾睡得这样好了。”
她说着起身解释:“玄尘哥哥日夜陪我诵经,江姑娘独守空房到底可怜,我就把她接进宫里照料。”
玄尘无奈摇头:“你自己身体都还没好,却总是这样心善惦记着旁人。”
江晚笙攥紧手,她倒不知在自己病重时,将自己夫君强扣在宫的人心善在哪里?
她别开眼眸,不愿去细究男人眼中的情意。
忽然,一声细弱猫叫打破死寂,雪团似的小猫从角落跃出。
江晚笙愣住:“小白?”
这是去年天灯节,她与玄尘在破庙捡到的受伤野猫。
她下意识蹲下身:“小白……你怎么在这?”
指尖还未触及猫耳,南珠已笑着挽住玄尘:“多亏玄尘哥哥送这小家伙陪我,宫里才不那么闷。”
江晚笙猛地抬头直直看向玄尘。
她细心养了小白半年,可数月前,小白伤好后却突然失踪。
她焦急的四处寻找,玄尘看见后冷淡道:“它本就出生于自由山野,你又何必禁锢它。”
所以,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自由?
江晚笙有些窒息,忍不住质问:“玄尘,你还记得当初与我说过些什么吗?”
玄尘沉默一瞬。
南珠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,随即笑着向小白招了招手:“江姑娘认识小白……”
可下一刻,小白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狂,猛然扑向南珠脖颈。
南珠吓得尖叫起来。
玄尘眼疾手快护住南珠,小白的爪子在他手上留下血痕。
下一瞬,南珠身边的女官狠狠抬脚踢出。
“野性难驯的东西,竟敢惊扰公主。”
江晚笙还来不及反应,就看见雪白身影重重撞上一旁的柱子,瞬间迸出刺目血花。
第3章
“不要!”
江晚笙扑过去接住坠落的小白,温热血迹染透裙裾。
那女官有武艺在身,这一脚用了十成力气。
小白顷刻间便咽了气。
江晚笙怔在原地苍白了脸色,和小白的一点一滴涌入脑海。
小白躺在她怀里呼呼大睡。
小白给她叼来野花和鱼。
小白在她受到玄尘冷落时,用头来蹭她的手安慰她……
不远处,南珠啜泣着拽玄尘衣袖:“它平日很亲人的,定是见了生人才……”
闻言,玄尘转向江晚笙,眼底的复杂晦涩难明。
“早说了让你不要随意入宫,一来就惹下祸事。”
说完,他用宽大的衣袍遮住南珠的眼睛,柔声安慰:“公主别怕,下次我再给你重新找一只温顺的小猫。”
江晚笙的心仿佛被撕裂开。
玄尘修习佛法,对万物皆存怜悯之心,平时就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。
两人曾去追寻一位佛法大师的踪迹被困山中数日,即便快饿死他都不曾吃一口野味。
他说:“万物有灵,怎可虐杀。”
可现在为了护着南珠,他连自己救过的小猫死在面前都面色不改。
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?
江晚笙只觉得心尖剧痛,直冲灵台,下一刻,她眼前一黑骤然晕了过去。
等她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。
她身上被小白的血染红裙角仍旧那么刺目,提醒着她那不是一场梦。
她闭上眼,召唤出系统:“系统,小白为什么会突然发狂?”
很快,系统的电子音不带一丝感情:【公主知道那是你的猫,让身边女官给猫下了药。】
江晚笙指尖刺入掌心,她瞬间明白,这是针对她的一场局。
南珠就是故意让她亲眼看着小白死去。
甚至于连杀小白时骂的那句话‘野性难驯的东西,竟敢惊扰公主’只怕都是指桑骂槐。
突然,门被人推开,江晚笙抬头望去。
只见玄尘站在门口:“醒了?太医说你是旧伤未愈,气血攻心,别担心。”
他说着将走过来怀中抱着一团雪白的毛绒放入江晚笙怀中,竟是只通体纯白的小兔。
“它是南珠的园子里养的,性子温顺,不会伤人。”
玄尘神色依旧淡漠,仿佛白日里冷眼看着小白惨死的人不是他。
江晚笙低头凝视着兔子颤抖的耳尖,忽而嗤笑一声。
“佛子这是在替南珠公主赔罪?”
她第一次没有叫玄尘的名字,而是冷淡的称呼佛子。
玄尘眉心微蹙:“我已经将小白好好安葬,但伤人的东西终归不可留。”
江晚笙心脏一抽,猛然红了眼:“若不是你将它送入宫,它不会死!”
玄尘没有反驳,只是眼眸更深了些。
江晚笙忽然觉得疲倦,她松开手中的兔子:“你带回去吧,它代替不了小白。”
玄尘却没走,而是转身走到案前斟茶:“还有一事,明日公主南巡祈福,你随行照料。”
他顿了顿,将茶推到江晚笙面前:“你的医术,总归比宫医强些。”
江晚笙扯了扯嘴角:“这才是你来看我的目的。”
三年前初见玄尘时,他因苦修高烧濒死,是她用系统兑换的药物救了他。
后来他断骨坠崖,也是她拼着积分见底的风险兑换续骨膏。
如今他轻飘飘一句“医术好”,便要将她当作南珠的保命符。
玄尘没有否认,只是定定看着她。
面前这个女人从来不会拒绝他所有的要求。
从来如此。
可下一秒,出乎他意料的。
对面的女人轻描淡写地掀翻了茶盏,温热茶水流了满桌。
江晚笙薄唇一字一句吐出:“我拒绝。”
第4章
玄尘面对着她,淡漠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诧异。
江晚笙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